首页>技术知识>创业故事 90后“瓷娃娃”骨折百次,带全乡留守妇女创业
创业故事
2021-08-05
15厘米,只有半个手掌长,对王妙却是无法逾越的大山。她是农村的“瓷娃娃”,身高只有1.2米,全身骨折近百次。但她不甘向命运低头,用互联网科技帮助农村留守妇女创业,带出

15厘米,只有半个手掌长,对王妙却是无法逾越的大山。

她是农村的“瓷娃娃”,身高只有1.2米,全身骨折近百次。但她不甘向命运低头,用互联网科技帮助农村留守妇女创业,带出一支“娘子军”。

三八节,我们采访了三位利用科技创业,改变命运的女性。“她力量”第一期,为你带来“瓷娃娃”王妙的奋斗故事。


瓷娃娃,妇女创业

主笔:玄玄

编辑:石头、西瓜

 

屏幕里的这双手不大,短短的手指,指甲又圆又小,正在熟练地用勾针和毛线编织一只小熊帽子。

 

画面中讲解的声音很稚嫩,像个孩子。但如果仔细观察,就能发现这双小手有着并不细腻的皮肤纹理和指尖的老茧。

 

她叫王妙,住在河南省周口市鹿邑县大王村。身高只有1.2米的她看起来确实像个孩子,衣服只能买儿童款式。

 

她是个“瓷娃娃”,刚出生十几天时就骨折了,此后骨折过近百次,往往一处还没愈合,另一处就又断掉了。曾有医生说,她可能活不过15岁。

 

现在,王妙已经28岁了,在通过腾讯课堂学习编织手艺。她打破了医生的“预言”,也正在通过网络,将人生从自己小小的、脆弱的身体里延伸出去。

 

她自己做过一条鱼尾形状的毯子,还带着它去照相馆拍了艺术照。她小小的身体被五彩斑斓的鱼尾毯覆盖,像一条回到大海的美人鱼。

 

“我想向别人证明,我并不比任何人差,别人能做到的,我也能做到。”她说。

 

“干嘛不把她扔了?”

 

王妙有一双脆弱的手。

 

小时候的王妙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,她只知道,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,不能踢键子、穿裙子,也不能正常上学。大多数时候,她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一张一米宽的小床,看的最多的景象,是房顶上木板的花纹。家里15厘米高的门槛,就像一座大山,是王妙最大的障碍。

 

她的腿比门槛高不了多少,每次出门,都要先用手撑着门槛,把一条腿抬过去,跨坐在门槛上,再把另一条腿一点点“掰”过来。

 

就像翻越一座山。

 

这座“山”把她困在十平方米的家里,困在生霉的床上,也困在自己易碎的身体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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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妙几乎不出门,但村里没人不知道这户人家有个“小瘸子”。亲戚朋友来家里串门,有人会问:“她这样怎么上厕所呀?”还有人说:“干嘛不把她扔了?”

 

王妙的母亲常常怪自己,怎么把孩子生成这样。娘家人有时说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她,“村里傻子生的孩子都比这孩子好”。王妙一次胳膊断了,到医院拍片需要5块钱,母亲身上钱不够,只好让医生简单包扎了一下,又把王妙抱回了家。抱的时候母亲总是格外小心,她记得,孩子身上总是“像棉花似的”,软绵绵的。

 

母亲不知道的是,王妙也总是在自责。为了不麻烦别人,王妙从小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需求,她可以十几个小时不喝水、不吃饭、不上厕所。有一次做完手术,王妙的腿上打着石膏,母亲抱不动她。那一刻,王妙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个“废人”。

 

她不甘心。

 

每次跨出家里的门槛,王妙都要花上十几分钟,但她还是想出去,她渴望交朋友,渴望外面的世界。哪怕只是在门口看着其他的小朋友玩儿,或者用手撑着身体,一点点挪到村头,等妈妈回来。

 

不能上学,王妙就让弟弟放学后教自己拼音、认字,学着看弟弟留下来的课本。她看史铁生的书,觉得“就是在写自己”。史铁生在《合欢树》里写,母亲为了给自己治病,到处找大夫,打听偏方,花了很多钱。王妙想到了自己的母亲。看过书后,她也在自家院子里栽了一棵合欢树,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零零星星地洒在泥地上。

 

王妙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。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这双脆弱的手能做的事情并不多。她把麦秆编成辫子,卖给制作草帽的商家,一捆能卖几分钱,有时还要把羊尾毛一根一根清洗干净,挑选出优质的捆扎成一束,方便之后厂家制成化妆刷。每次做手工赚了点钱,母亲都会包一次饺子。在她印象里,那是家里为数不多的能吃到肉的时刻。

 

她想在网上做客服,但是家里网速太慢,总是抢不到名额。她也想学着写文章,但是会写的字不多,唯一一次赚到钱,是发表在瓷娃娃杂志上的自述,总共收到了80块钱稿费。她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副拐杖。

 

2013年8月,听说一个北京的“瓷娃娃”大会当场会有医生面诊,王妙报名了。父母都在外地打工,家里没人能带她去参会,她一个人坐着大巴,从河南的村子来到了北京。车上十几个小时,她为了不上厕所,滴水未进。到了北京,她不认路,第一天晚上在救助站过了一夜。

 

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更远的地方,却依然会被那个15厘米高的门槛困住。

 

暗淡生活里的彩色毛线

 

王妙在北京待了三天,觉得“北京真大”。在那之前,她见到过的最远的景象是趴在叔叔的肩头,张望着地里青青的麦田。

 

大会上,医生告诉王妙,天津有医生可以为她做手术。母亲在外地的工厂做烙饼,为了给她攒医药费,一天烙好几千张饼,手上烫了好多水泡。攒了一年,才攒够三万元,只好先带她做了一条腿的手术,一年后,另一条腿的手术才完成。

 


 

在天津等待手术的时候,王妙第一次通过编织赚到了钱。医院里住了许多跟她一样的病友,有个病友会自己编织一些小物件,王妙看着好玩,就跟着一起学。“以前从没想到,一根线能变成这么美的东西”。

 

母亲节那天,她们借了小号轮椅,把自己编好的手链、玫瑰花带到街上卖,不到两个小时就卖了三百多块钱。回来的时候下雨了,她们把轮椅摇得飞快,笑声传了很远。那笔钱,王妙用来买了许多学习编织的书,从天津带回了老家,每一本都看了两遍以上。

 

但她很快发现,只靠一点编织的手艺,还是走不远。王妙和同伴在街上摆摊的时候,总觉得别人是出于同情才买自己的作品,在街上叫卖的时候,“感觉跟要饭的一样”。但还是有人,“看都不看就过去了”。

 

王妙开始在网上自学编织。她找到了腾讯课堂,一个一个地看上面的编织课程,不明白的地方就反复看视频,直到学会为止,连她自己都说自己很“痴心”。有时书上看不懂的图解、符号,她就找来视频讲解,对照着看,“人家会讲的特别细,比如长针、短针,符号是什么样子的”。

 


 

在屏幕前,她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,从早上五点一直看到到凌晨。有时半夜两三点,醒来的丈夫还看到她在跟着视频学习。在他的印象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自己的妻子这么开心。

 

通过线上课程,王妙会做的编织样式越来越多。从一开始简单的杯垫,到抱枕、帽子、手套,再到小兔子、小老鼠、长颈鹿,她在镇上开了一家工作室,卖出去的作品也越来越多,手艺也越来越好。有时在集市上,买家觉得东西不值那么多钱,她觉得生气,也不会轻易卖掉,“爱买不买”。她不再担心别人同情的目光,而是更加珍视自己的时间和劳动。

 

王妙原本灰暗的生活慢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毛线,订单也越来越多。现在,她每月的收入能够接近一万元。手术后,身体也不那么容易骨折了。家里那道山一样的门槛,好像越来越矮。

 

手艺熟练之后,王妙开始在腾讯课堂上录制、上传自己的课程,目前在线学习人数已经接近千人。许多人看了她的视频,会直接联系她制作订单。王妙的家在公路旁,白天很吵,为了录课的时候保持安静,她只能在晚上抽时间进行录制,有时凌晨开始,半夜才结束,一节几分钟的课要反复录制好几天。

 

一般来说,凌晨三点到四点,是最合适的时间,平日里喧嚣的省道只有在这时会露出一丝农村的恬静。王妙很清楚,这短短的几分钟,对一个人来说可能有多重。

 


 

在腾讯课堂上传的每一节课,王妙都坚持免费。她觉得,也许屏幕的那一头有很多跟自己一样的人,也许也正在被困在一个门槛里、身体里。她想帮他们跨过来。“哪怕只有一个人因为听了我的课改变了自己,我都觉得很有价值。”王妙说。

 

王妙一开始编织的那条鱼尾毯,后来拍卖了800元,她全部捐了出去。尽管当时,她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并不宽裕。“我就想着,我是从哪里学的手艺,就把这些钱再捐回去。”她说。

 

是妈妈,更是自己

 

王妙的工作室开在集市的边缘,离镇上有些远,但因为免费教课,她的名声慢慢在附近传开。许多人专程来找她学习编织手艺,到现在为止,王妙已经收了一百多个“徒弟”。

 

坚持下来的固定学员有二三十个,其中,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,也有二十出头的小媳妇,但无一例外,都是留在村子里的女性。村子里的男性大多都外出打工了,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和女性,以及需要她们照看的孩子。

 


 

这些“留守妈妈”为了照顾孩子,不能外出打工,也不能去临近的工厂干活,只能利用零散时间做一些简单的手工,但是收入依然微薄。在王妙的手工坊,她们经常围坐在一起,学习新的编织花样。

 

王妙说,在她们那的农村,一个月只要五百块钱就能让一个留守妈妈留下来,同时也意味着能让村里的留守儿童少一、两个。

 

这些女性学员中,许多人过得并不快乐。

 

有人是从外地嫁过来的,在当地没什么朋友。有人的丈夫会喝醉了酒找到王妙的店里,骂自己的老婆为什么不在家带孩子。有人因为带孩子的方式不一样,时常跟家里的长辈吵架。有人家里三四个孩子,“太累了”。还有人的丈夫会嫌自己“不能赚钱”。

 

有一位学员在这些长年累月的生活琐事中患上了抑郁症,严重的时候甚至想自杀。

 

而这,都只是这个国家五千万农村留守妇女的一个缩影。

 

但是在王妙这里,她们不再只是“妈妈”,而是拥有了自己的名字、爱好和事业。

 

每次见面,学员们都会带上自己种的菜、烙的饼,拿来跟大家一起分享。有位学员通过编织赚到自己的第一笔钱后,兴奋地去市场买了好多自己爱吃的东西,“全花完了”。

 

刚开始,很多学员只是想给孩子和家人织双鞋子、织个帽子,后来慢慢开始接订单,跟大家一起合作编织订单。最近,北京有个公司订购了一百只编织小蜗牛,学员们有人负责触角,有人负责蜗牛壳,分工协作,最后再把一只只小蜗牛拼接到一起。一群妈妈们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,一天下来能挣小一百块钱。

 

这群妈妈聚到一起,渐渐成了远近有名的“娘子军”。

 

前段时间,她们的编织工艺还申请到了县里的非遗项目。接到的订单也越来越大,加入的学员越来越多。王妙的“妈妈手工坊”,已经在当地形成了一种新的业态。

 


 

在农村,成为一名妈妈需要付出不少代价。

 

对于王妙来说,面临的风险要更大。一次意外怀孕后,医生告诉她,她的身体情况如果坚持要孩子,有可能会出现子宫破裂,甚至瘫痪。但王妙执拗地觉得“自己可以”。

 

她唯一担心的是,孩子会得跟自己一样的病,那种人生“太苦了”,她不想让孩子也承受一遍。她在孕期做了基因检测,孩子很健康,她没有犹豫,坚持生了下来。

 

如今,王妙的孩子已经6个月大了,也是女孩。有时她依然会听到别人惊异的声音:“她这样还能生孩子呢?”但更多的时候,她听到的是赞美和鼓励。许多人说她是鹿邑的“巧姑娘”。

 

王妙慢慢觉得,她不比别人差什么。“别人能做的我都能做,别人不能做的我也有好多能做的。不管健不健康,我们都是平等的。”

 


 

王妙曾经看过一个关于七色花的故事,故事里,每一片花瓣都能实现一个愿望。小时候的她也想拥有一朵七色花,“那样我就能走路了”。长大后,她给自己用蕾丝线勾了一朵真的“七色花”。

 

但是现在,王妙更喜欢看普通人的故事。她爱看《平凡的世界》,觉得“平平凡凡的也挺好”。

 

她曾经想过去更大的城市生活,现在她更想留在家乡,用自己的手“把身边的姐妹都带动起来”,让她们也有机会跨出那道门槛,看到更广阔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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